吴语小文:去姑妈家吃点心,和阿哥打魂斗罗
今天我们一家要去姑姑家吃点心(中饭),姆妈话姑父的父亲从台湾回来了。我晓得台湾岛,它是祖国的第一大岛,而我伲崇明岛是祖国的第三大岛,只不过话台湾公公很有钞票,跟我们不一样。我不晓得今天会不会有红包拿,但今天的菜水一定很多,还能和阿哥一起白相(玩)游戏机。
亲眷们来了很多,坐在长条凳上,边晒日头旺(晒太阳)边聊天。姑父姑娘忙里忙外,准备点心,看见姑娘,我叫“姑娘”。姑娘笑着回我
“嗄(á,同'啊'),小挺喔,来嘚喔,坐歇。”,对爸爸说,“阿弟嗄,你呶(náo,把)两只鸡挦(xián,拔毛)挦弄弄干净,就要点心快嘚。” 老爸围上事先准备好的围裙,套上套袖,说声“好噢”就去忙了。
我寻张小矮凳,靠墙坐好。我稀奇格位(那位)老公公,人勒了(在)何里(哪里)?爸爸姆妈讲,格位台湾公公老早(以前)是当兵的,蒋介石国民党逃台湾个辰光(时候),台湾公公拨了(被)硬抓过去噢,想勿到这世人生还可以转来(回来)。不过,只是转来看看,伊勒格边(在那边)也有老婆小囡了。啊,伊出来了,原来刚刚到房里去了,人弗高,皮色(肤色)白白的,撑仔根老拐棒,戴仔只米色礼帽,左边耳朵塞一只物事(东西),连了根线顺着脖子领口,弗晓得连到何地方。我向台湾公公走过去,弗是要红包,我要好好看看伊耳朵上的物事。
“老公公,你耳朵浪(上)格只(那只)是何物事嗄?”
“噢,豁,小朋友。” 台湾公公好像听不见我。
“小挺,你弗认得吧?格只叫助--听--器,你喊响点,老人家耳朵有点聋。” 旁边的三伯笑容满面。
“老公公,你听得见啘?你耳朵浪格只是何物事嗄?” 我稍微提高了喉咙声气。
“噢,听得见,听得见的。” 台湾公公一边慈祥地对着我笑,一边手抖抖地叫表哥拿海苔给我吃。
“小挺,你晓得老人家为何要助听器啘?” 三伯问我。
“弗晓得。”
“老人家前年间(以前)当兵个辰光,炮弹就勒了(在)伊耳朵边头爆炸,炸聋个。” 何?!我只晓得老公公是当兵个,立正稍息,弗晓得当兵会有炮弹勒了(在)耳朵边头爆炸个,我感觉有些尊敬、害怕这个老公公。
“呶,拨(给)你吃。” 表哥拿来了海苔,我撕开了薄薄的包装袋,抽出黑黑的海苔,咽了咽馋唾水,往嘴巴里一塞。呃,哪能恁(nèn,如此,这样)个难吃:鲜到腻心(恶心),还不能嚼来吃,一无吃头。但这是好东西,是台湾公公从台湾带转来的,我还是咽了下去。
“滋味哪话(怎么样)?” 表哥微笑地看着我。
“还算蛮好吃啘。” 我不想让表哥弗开心。
“来,我们去白相《魂斗罗》,我通关只要一条命。” 表哥我晓得,伊打游戏真个扎力(厉害),我一向崇拜伊。
“噢,格你要等等我哦,我跑得慢个。”
“小挺,乃好嘚,覅(fiao,不要)白相嘚,听见啘?特仔(和)阿哥出来吃饭,快点,电视机关脱仔。” 姆妈突然出现在房门口。
“噢。阿哥,揿(qìn,摁)记暂停啘,我伲出去吃饭嘚。” 我命老早用光了,我一直在看阿哥一个人白相。
“等歇,认真勒了关键个辰光,看见啘,伊吐出来的泡泡,看嗄,我弗打伊,专门打老怪个头,哪话?本事来三(厉害)啘?” 阿哥在老怪不断吐出的泡泡中跳来跳去,几次要碰着,却每次都顺利躲过,挑空档里只瞄准老怪要害打,一粒子弹弗浪费。
“啊,当心点,当心。” 我真的为伊揪汗,只不过我也真的饿了,我已经闻到了外头油烟香气。
“好嘚,先白相到这里,吃好仔饭再讲。” 阿哥终于揿下了暂停,伸仔只大懒腰,肚皮子(肚脐眼)也露出来了。
来到灶窝间,两张八仙台,大人们已经吃开了,我定睛一扫,已经坐满了。
“小挺,自家到镬(huò,大锅)子里盛饭去,过来搛(jiān,夹)点小菜,特仔(和)阿哥到房里去吃。” 姆妈在叫我,我看台面上有我爱吃的午餐肉、红烧鲫鱼、菠菜、金瓜丝,大人碗里还有葡萄酒。
“姆妈,我想吃点葡萄酒。”
“想得出点嗄!小囡吃何么老酒,快点去吃饭。” 姆妈面孔板下来了,多云转阴嘚。
“小囡要吃点么,何要紧。” 爸爸抓起他的酒碗嘬(zuō,吮吸)了一口。
“对噢,从小开始练,大仔点酒量来得好,来,帮小挺拿只碗来,帮伊筛(细细地倒酒)点。” 姑父也同意了,他站起来要帮我去拿碗。
“诶!覅(fiao,不要)拿伊,我碗里吃点么好嘚。” 爸爸一把拉住姑父,向我招手。
爸爸大手勾着碗,我上去咬住碗边,狠狠地饮了两口,葡萄味的,甜甜的,家里从来没有葡萄汁,今天吃点葡萄酒算过着念头了。
来到房间里,阿哥继续闯关,正要闯到第八关关底,画面突然卡住不动了!一条命通关的计划泡汤了!换游戏,换上了没有外壳的《双截龙Ⅱ》,双截龙我会白相,我最喜欢抓住那些小流氓的头发,然后用膝盖把他们顶飞。
“啊哈,小霸王其乐无穷啊!” 要开始了,我把饭碗放在了床前榻板上,拿起手柄静静地等待--可是,游戏出不来,阿哥试着重新打开,
“啊哈,小霸王其乐无穷啊!”,“啊哈”,“啊哈” 怎么试都弗来三(不行)。
“阿哥,为仔何呒(ḿ,没有)得?”
“应该是游戏卡腌臜(ā zā,脏)了,我汏一汏(dà,洗)。” 我认真勒想哪汏?只见阿哥拔下游戏卡,“唾”,他吐一口馋唾水上去,揩一揩,重新插回去,
“啊哈,小霸王其乐无穷啊!登~登~登...”,熟悉的画面和音乐来了,成功了!
“噢,小朋友们在打游戏啊,呵呵。” 台湾公公到房里来了。
“公公。” 我放下手柄站了起来,阿哥微笑着继续玩。
“我这里有个玩具,不知道你喜不喜欢,呵呵,你看看。” 台湾公公还站在房门口,我跑过去看,
“这个小银角子(硬币)是钞票吗,公公?”
“呵呵,” 公公的嘴唇抿了一下,“这个是台湾那边的钞票,这个人是蒋介石。”
“噢,谢谢公公。” 我把蒋介石塞进了裤子袋袋里,回到位子上去了。
“电视机旁边的雪花酥,你自己拿,噢。” 台湾公公说着转身出去了。
“好了,差勿多了,我伲转去了。” 姆妈又突然出现在房门口。
“噢。阿哥,格我转去了。” 我伸手拿仔几只雪花酥,囥(kàng,藏)了滑雪衫袋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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